警察是份能随便捡到孩子的职业吗（59）
在车上柳万里本来是想跟奚流聊聊这事儿的，单奚流一上车就靠在椅子上说累了，柳万里于是也不在这时候和他说不高兴的事，放轻了声音哄他：“累了就睡，哥哥在呢。”
于是奚流真的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柳万里已经把他抱回家放在沙发上盖了个小毯子，柳万里哪儿都没去，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看他朦胧地睁开眼睛，对他笑笑：“醒啦？饿了吗？起来吃东西好不好？”
奚流点头，洗了澡吃了饭，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就写起来。
柳万里坐到他身边的床上，伸手拉他的椅子：“宝宝，转过来，我们先聊聊这个事情好不好？”
奚流把头撇到一边：“我不想聊……”
柳万里静静看着他，奚流的态度很抗拒，从头到尾都是，他没有表现出过度的生气，没闹没发火没用任何摔东西这类的发泄方式，只是安安静静地抗拒与任何人的交流。
包括柳万里。
柳万里突然就有点伤心，奚流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这个不愿意跟家长沟通什么事情都自己憋着的年纪了吗？
他叹了口气，对他张开手：“好，不聊就不聊，过来哥抱抱。”
奚流两条腿不自在地晃了两下，终于还是放下笔，往前爬进柳万里的怀里。
柳万里把他脑袋整个搂在怀里，低头亲亲他发顶，过了两秒，还是感慨道：“小朋友长大了，不愿意跟哥哥说心里话了。”
“没……”奚流听他这话说得心酸，连忙摇摇头，闷闷地伸手抱住他腰，“我只是觉得……很丢人……”
这句话说出来，奚流把脑袋一头栽进柳万里怀里，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柳万里被吓了一跳，伸手给他顺背：“怎么会？怎么丢人呢？你什么都没做错，丢人的是他们。”
奚流哭得有些隐忍，身子抖得厉害，却没什么哭声，只是隐隐传来抽泣，好半天，带着极重的哭腔哽咽出一句：“我以为我已经跟他们没关系了……为什么永远都摆脱不了了……”
柳万里眼眶都涩了，他快跟奚流一起哭了。
咽了两口口水把这股酸涩咽了下去，他用手指划过奚流顺滑的头发：“你本来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宝宝，从你跟哥哥回家，他们对你来说就可以只是路人，是陌生人，就算有血缘关系又如何，你已经有新的家人了。”
“我说过了，你的监护人是我，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柳万里叹出一口气，伸手把奚流的脑袋从怀里挖出来，托着他下巴让他看自己的眼睛，看着他哭了满脸都是眼泪的脸蛋：“别担心，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会因为这个针对你的都不是值得结交的朋友，水儿，我有没有说过，别人的想法终究是别人的，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好，你自己知道他们跟你已经没关系了，那就是没关系了。”
“别害怕，宝宝，首先，人类不是一定要合群，如果不想合群，那完全没问题，专注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如果想，那就多相信你自己一点，水儿，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能交朋友和讨人喜欢。”
…我tm真的很无语就三句拍过不了 afd见
拗不过他，第二天早上柳万里还是起大早把他送到了学校，放他下车的时候还有点不放心，连着叮嘱了好几句，什么想哥哥了就随时打电话我们回家住，什么不想住宿完全没问题我们明天就退宿，什么再有人说什么有的没的你就去告诉颜老师，奚流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好好好”地连着应了一串，开门就要下车，被柳万里没好气地弹了下脑门儿。
往教室走的时候，奚流还颇有一些紧张，他努力做到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无比自然地走进教室，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掏作业出来交。
自他进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不少，他没抬头去看，埋着头做自己的事儿，直到他旁边的位置被拉开了，孙彧林熟悉的带着惊喜的声音就传来了：“呀，奚流，你来上课啦？”
奚流抬头去看他，看到了他一如既往的笑，他一拉椅子坐下来，凑到他耳边：“你数学作业做了吗？”
奚流有些愣愣地点头。
孙彧林一副终于得救了的样子：“快快，救救我，哎呀你昨天晚自习不在可把我绝望的，对了你吃巧克力吗？”
奚流把数学作业掏给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后那个问题，孙彧林就从包里抓了一把巧克力放到他桌上：“随便挑随便挑。”
奚流哑然，最后还是伸手随便拿了一个，拆开包装放到嘴里。
巧克力在嘴里化开，甜腻腻的感觉一路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班上没人主动跟他提这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不光是他，是整个班级，唯一变了的好像是坐他周围的同学们莫名地变得格外喜欢投喂他，今天是孙彧林抓出一把子巧克力，明天就变成坐前面的那位转过身问身后两人吃不吃小饼干，后天又是斜前方的问旺仔牛奶多买了喝吗。
这个不太好的风气像某种病毒一样蔓延到全班，时不时有人路过他座位边就递过来一袋小零食。
奚流：……谢谢但他真的不缺吃也不缺喝。
他倒是没拒绝，最后索性买了全班份的绿豆沙搬到班级发，有来有往的，看得颜韩甚是满意，连上课有人嘎吱嘎吱嚼干脆面都忍了几次没扔粉笔头。
月考的考场上，奚流看着作文题，咬着笔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笔写下了自己想写的东西。
成绩出来后，颜韩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问他愿不愿意把作文放到年段的优秀范文报上。
奚流沉默了，半晌开口：“老师，不用这么特殊对待的，我知道我写作文就那样。”谈不上什么优秀范文。
颜韩挑眉：“什么特殊照顾？我是说你这篇的立意确实很好，本来就是个篇很优秀的作文，值得这个分，征求你的意见是因为这篇文章多少涉及些你的隐私。”
奚流抿着嘴看了颜韩几秒，终于还是点头：“我不在意的。”
从决定要写的那一刻，他就不担心别人看到了。
颜韩看着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表情，笑了：“嗯，真棒。”
这次作文题的题目是“偶像”。
相当普通的题目，奚流理所当然，写的柳万里，用的是信件的第二人称形式。
在文章的最后他写：“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别人的灯塔，像你一样，为其他驳船指引方向。”
这篇文章不是在跟任何人解释什么，这是奚流与自己的一次和解，他愿意这样写出来，愿意被放在所有人的面前看，那至少就说明，他不那么在乎了。
他跨过了一道心理的坎，走上了一条崭新的路。
范文报出来的时候他们班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该讲手法讲手法，该讲立意讲立意，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有些嘴欠的男孩子会探过头来喊一声：“水儿啊？”——作文里自然不能带真名，于是作为信件的落款写的就是水儿，算是某种自曝小名的行为，奚流翻了白眼表示嫌弃，但也没炸毛，随他们叫去了。
于是大课间的时候便会出现男孩子们从座位上跳起来，从教室的角落掂出藏起来的篮球足球，路过奚流的座位时嗙地拍一下，咧嘴笑问：“奚水儿，打球吗——”
奚流把桌上的书往抽屉里一塞，抬头对他们笑：“嗯，打。”
然后站起身，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门外灿烂的阳光里。
阿离的碎碎念
彩蛋是水儿的作文全文（真的作文不能这样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