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是份能随便捡到孩子的职业吗（58）
隔壁班班主任激情骂了十来分钟，骂得口干舌燥，看面前的小孩一脸犟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就头疼嗓子疼，气得挥挥手：“旁边坐，我给你妈打电话。”郑子由不惧，施施然往旁边一坐，和跑去挑衅奚流的两个人挤眉弄眼了一圈。
隔壁班主任看到，又是一阵心梗。
颜韩这时候已经拨通了柳万里的电话，柳万里手上一件事情刚做完，看到备注是奚流班主任的电话响起来，心里没来由地就是一阵不详的预感。
办公室的其他人看着柳队接起了电话，前几秒还非常客气地“诶诶您好颜老师”，越听脸色越黑，越听拳头攥得越紧，离他最近的警花小妹妹默默往旁边挪了个身位，觉得实在是危险，然后就看柳队撂了电话，低头在一众文件中吧啦出了自己的车钥匙，随口叮嘱了他们几句就往外走。
确实已经离下班时间没多久了，但柳队这态度给人一种出门逮捕嫌疑人的感觉，看着杀气恁重，大家都挺摸不着头脑，梁乐康看着他几步走出了他们的视野，“嚯”了一声：“这态度啊，不是奚流出什么事儿了吧？”
“woc不会吧。”一众警察们唏嘘，想了一圈觉得极有可能，毕竟他们的柳队每次在遇到奚流的事情的时候都格外不冷静。
柳万里发动车子的时候脑袋里除了气什么都没有，车被堵在了高架上的时候，终于腾出点心思来想这件事情。
他突然想起来，奚流上星期周末回家来，周六的晚上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奚流突然爬到他身边把脑袋歪到他膝盖上，含含糊糊地跟他撒娇，说：“哥哥，我不想住校了……”
柳万里记得自己当时愣了一下，很快伸手揉他脑袋：“好，那就退宿。”
他的弟弟在他怀里滚了一圈脑袋，对他笑：“哎呀，我就说说，我要住校的。”
当然他以为奚流只是撒个娇，想到第二天要回学校有点舍不得而已，当时为什么没问为什么呢？
柳万里想到这里由衷地自责和难过起来，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一定已经持续了有一会儿了，是从上周，还是上上周水儿和绪绪一起回来的时候的那个眼神？柳万里不知道，他只是懊悔，明明有这么多的机会，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等柳万里一路堵到了学校，天都黑透了，他气势汹汹地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已经颇为热闹了。
跑去挑衅奚流的两个人和郑子由的妈妈都来了，这看起来就是三个比较难搞的家长，听了两个班主任的叙述，态度稍好一点的敷衍地让自家儿子跟奚流道歉然后就想带人走，最难搞的显然是郑子由的妈妈，她不但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问题，甚至跟老师理论起来，柳万里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一句：“……老师你是不知道啊，我可知道这小子真面目是什么样呢，市一中这么好的学校总不能要个混混是吧……”
柳万里觉得血马上就冲到头顶了，他现在非常想打人。
但他到底凭着职业道德忍住了，人民警察不能打人。
但他还是三步并两步走到了那位妈妈的面前，声音也很大：“你说什么！”
全办公室的人都朝他看过来，颜韩看到他，有些恍惚地喊了声：“奚流哥哥？”
看起来和他认识的柳万里气场着实差了有点多，还有些令人怀疑。
不管办公室的大家怎么吵，奚流都安安静静缩在角落，不说话也不辩驳，连郑子由妈妈指着他说他们家过去那些个破事儿也毫无反应，这会儿柳万里来了，他倒是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抬起头小声地喊了一声“哥”。
柳万里被这一声喊得心都要碎了。
他马上就走过去把人揽到自己身边：“哥哥在哥哥在，没人能欺负我们水儿，不害怕。”
奚流摇摇头：“走吧，回家。”他实在不想再听这些事情了，他只想回家。
柳万里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等一会儿，马上我们就回家。”
隔壁班班主任看他态度也很强硬，略有些尴尬，虽然换位思考没有家长能在这种时候冷静下来，但这位身材健硕的男士看起来真的很想打人，站起来走过来的神情着实有些让人发怵，连他这边三位家长都有些瑟缩，柳万里走到他们面前，脸上一点笑都没有：“我希望这件事情能严肃处理。”
严肃处理！这话说出来几位妈妈都不干了，叽叽喳喳说上了，柳万里听得烦不胜烦，终于在一位妈妈说出“我们孩子都道歉了呀，还要怎么样”之后打断她们：“道歉要是有用的话！那……”
“哥。”奚流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所有人都下意识往他这里看，奚流抬起头去看柳万里，有些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我只是觉得，这话由警察说出来也太怪了……”
他这话说出来，办公室的气氛凝了一瞬，颜韩僵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了，柳万里的一腔怒火被他这么一泼，一下也有些无奈，他知道他的意思是不希望自己再吵下去，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正色道：”我们家奚流什么都没做错，以前他是什么样这怪不得他，没人有能力选自己出生的家庭，但他现在是我的，他的父母也不再是子由妈妈你刚提到那两人，他会越来越好，比起这个，都还是高中生的孩子，希望各位妈妈还是教自家孩子积点口德吧。“他这话依然说得很凶，但刚刚奚流那句”警察“每个人都听到了，包括这几位妈妈，这个工种自带一点震慑作用，更何况他们确实也不占理，这会儿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隔壁班班主任一看这苗头好啊，连忙接上了话头，天花乱坠开始扯，从人品说到人生，从人生说回学习，大意为：家长们啊你们可以觉得这件事情是小事情谈不上人品，但你们看啊孩子心态心理有问题啊，他们都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反而放在别的同学身上啊，你们想啊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儿呢？因为他们潜意识里觉得同学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这没问题啊，但他们怎么想的不是怎么去提升自己反而思考的是如何干扰同学呢？这不对啊，你们想想，到高考的时候，他们干扰得到吗？他们的对手只是同学吗？不是的！是整个省份！乃至全国！这个学校的同学们是一个学习共同体，如果您的孩子不能和同学们共同鼓励共同进步反而搞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扰整个学校的学习气氛，那怎么好呢！来来来我们来看这两周的监控啊，你看看！几个孩子是不是课堂上走神呢！自习课还讲话！你看他们传遥远，不只是在下课啊！他们已经影响到上课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影响正常的学习生活呢，家长们，要引起重视啊！从开学考到现在，快要月考了！高一的第一次月考有多重要你们知道吗！这是高一起始年段学生找到自己位置的第一次考试，是最重要的开始！这样的学习态度怎么行！云云，最后说第一次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走处分了，三个同学就写个检讨交给年段吧再有下一次绝不姑息啊这类的。
柳万里在一旁听老师扯了一圈有的没有再落回来，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了，再看三位妈妈，被老师扯得一愣一愣，显然是已经开始忧心起自己孩子的未来了，再望回自家孩子的眼神也变得极其凶险，对老师们的高抬贵手千恩万谢了一番，跟身旁的柳万里连着道了几次歉，几人又被压着给奚流道了歉，这件事情才算了了。
柳万里其实不想这么快被息事宁人，但他很清楚，这件事情闹大对奚流同样是伤害，奚流说想回家，那就先回家，后续要做什么，他会再跟颜韩聊的，他没接受这几声对不起，伸手招呼奚流：“水儿，回家了。”转头和颜韩请假：“颜老师，我给奚流请两天假。”
“不用，”奚流走过来，“我明天会来上课的。”
颜韩一句“好”本来已经快说出来了，听到奚流这么一句，叹了口气跟他说：”没关系的，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怕落下课没听，等你回来老师单独给你补。“
”不，真的没关系，我没事。“
”那这样，明天早上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看看下午还想不想来，这样怎么样？“
奚流看周围围着的大人看向他的眼神皆是一脸的担忧，妥协了：”……好吧。“
